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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羅剎海市》是小説家蒲松齡創作的文言短篇小説。

作品描寫了一個虛無飄渺的國家,那裏的人以醜為美,完全是一個顛倒過來的世界,此篇乃憤世嫉俗之文章,作者巧借醉鄉以指桑罵槐,旁敲側擊。

 

蒲松齡(1640年—1715年,明崇禎十三年-清康熙五十四年),中國清代志怪小說作家。字留仙,一字劍臣,別號柳泉居士,山東淄川縣(今淄博市淄川區)人,世稱「聊齋先生」。蒲松齡平時喜好收集怪異的民間故事,死後以短篇故事集《聊齋誌異》聞名於世,塑造了諸如聶小倩、青鳳、嬰寧和蓮香(聊齋志異)等不少有代表性的狐仙和女鬼藝術形象。蒲松齡熱衷於求取功名,但科舉成績並不如意,創作《聊齋誌異》除了滿足獵奇趣味,也成為他寄託個人思想的方式。

 

蒲松齡生活在明末清初,出身小商人家庭。蒲氏為淄川世家,熱衷功名。父親蒲槃時家道已漸中落,曾娶妻孫氏、董氏、李氏,松齡為董氏子。年少時,張獻忠、李自成起事、明朝滅亡、清軍入關,正處改朝易鼎之際,社會動盪。蒲松齡19歲時參加縣府的考試,縣、府、道試均奪得第一名,取中秀才,受到山東學政施閏章獎譽,「名藉藉諸生間」。康熙元年(1662年),長子蒲箬出生。然而他在之後科舉場中極不得志,雖滿腹實學,鄉試屢不中,46歲時方被補為廩膳生,72歲時經由歲貢被補為貢生。平日除微薄田產外,以教書、幕僚維生

 

沉寂多年的中國歌手刀郎新專輯《山歌寥哉》出爐,上線一周播放量超十億,特別是其中一曲《羅剎海市》,因歌詞如刀且雅俗共賞,內涵深刻開放,可做多維度解讀,立即衝上熱搜,網評如潮,爭論的熱度已使這隻單曲的爆紅變成一起文化事件 , 刀郎(1971年6月22日—),原名羅林,中國大陸男歌手、詞曲創作人、音樂製作人。出生於四川省內江市資中縣羅泉鎮。2004年以專輯《2002年的第一場雪》出道。

刀郎新專輯《山歌寥哉》,其中《羅剎海市》一首,引起巨大反響和爭議。這首歌以蒲松齡《聊齋誌異》的一篇同名故事為靈感創作,蒲松齡的原著寫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國家——羅剎國,那裡的人以醜為美,見到好看的主人公馬驥,嚇得四散逃跑;而長得越醜,當的官越大。刀郎的歌和蒲松齡的小說,共享同一個主題:對黑白顛倒、美醜不分的現實做辛辣的諷刺。

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

蒲松齡的原著中,羅剎國在中國以東兩萬六千里,而刀郎歌里的故事,發生在羅剎國以東兩萬六千里。第一句,刀郎就向大家明確傳遞了一個信息,那就是這些故事不過是子虛烏有罷了,不必當真,也不必一一對照。

過七衝越焦海三寸的黃泥地

七衝指七衝門,是中醫里消化道七個衝要部位,焦海是中醫術語“三焦”“四海”的簡稱。所以,這句在說經過人的消化系統,才能到達的黃泥地,那裡是什麼,也就不言而喻了。那是一個骯髒的地方。

只為那有一條一丘河

河水流過苟苟營

用“一丘之貉”和“狗苟蠅營”的諧音,給地點命名,點出這個地方人們的不堪。

苟苟營當家的‍杈桿兒‍喚作馬戶

十里花場有渾名

杈桿兒,舊指妓女的保護人,引申為後台老闆。這個詞對應了下一句的“十里花場”,點明苟苟營是風月場所。

她兩耳傍肩三孔鼻

未曾開言先轉腚

馬戶為女性,且“未曾開言先轉腚”,很多人認定,這是在內涵某選秀節目的轉椅子環節,以及某位女性導師。拋開這種聯想,蒲松齡原著中,羅剎國美醜顛倒,越醜越是擔任高官要職,而“雙耳皆背生,鼻三孔,睫毛覆目如簾”正是最醜的宰相的長相。

每一日蹲窩里把蛋來卧

老粉嘴多半輩兒以為自己是只雞

“粉嘴”就是油嘴,粉嘴而老,更突出馬戶的尖酸刻薄,為老不尊。若不是油嘴滑舌,也不能十里花場有諢名。可如此這般人物,卻以為自己是只雞,還每天蹲窩里窩蛋,豈不可笑?

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

那又鳥不知道他是一隻雞

勾欄從來扮高雅

自古公公好威名

這一段,被人認為一下子內涵了三位歌手。拋開這些聯想,馬戶不知道自己是驢,又鳥不知道自己是雞,真是黑白顛倒。於是,從這一具體現象,刀郎抽象出一般的普世價值,不具備審美觀點的勾欄瓦舍,偏要扮高雅;低三下四的公公,自古以來都好威名。真是沒什麼吆喝什麼,缺什麼追求什麼。

打西邊來了一個小夥兒他叫馬驥

美豐姿 少倜儻華夏的子弟

馬驥是蒲松齡原著中的主人公,“美風姿”的馬驥來到羅剎國,卻被當成吃人的醜八怪。在漫畫般地刻畫了幾個醜陋形象之後,我們的抒情主人公登場,他那正常的“美風姿、少倜儻”,正好反襯了羅剎國的醜陋。

只為他人海泛舟搏風打浪

龍游險灘流落惡地

這一段,寫盡了馬驥際遇的坎坷與不公。聯想刀郎這些年遭受的批評,不能不讓人覺得有自況的味道。

他見這羅剎國里常顛倒

馬戶愛聽那又鳥的曲

三更的草雞打鳴當司晨

半扇門楣上裱真情

草雞司晨,即牝雞司晨,古代比喻女人掌權當政。半扇門楣,是舊時對暗娼的稱呼。用馬驥的視角去看羅剎國,他不理解這個世界怎麼就黑白顛倒了:馬戶怎麼就那麼愛聽又鳥的歌?母雞怎麼開始司晨了,而且還在三更半夜?半掩着門的暗娼,怎麼有臉拚命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?

它紅描翅那個黑畫皮

綠綉雞冠金鑲蹄

可是那從來煤蛋兒生來就黑

不管你咋樣洗呀那也是個臟東西

原著中,馬驥“以煤塗面作張飛”,卻被認為很美。而那隻雞,卻要把翅膀描紅,把雞冠綉綠;那頭驢,試圖把畫皮(又一個蒲松齡的意象)抹黑,給蹄子鑲金。可是啊,黑就是黑,醜就是醜,臟就是臟,再怎麼折騰,也改變不了本質。

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

那又鳥不知道他是一隻雞

豈有畫堂登豬狗

哪來鞋拔作如意

鞋拔作不了如意,豬狗登不了畫堂,但刀郎遣詞造句的能力已經登堂入室,隨心如意。

愛字有心心有好歹

百樣愛也有千樣的壞

女子為好非全都好

還有黃蜂尾上針

“女子”二字組成好,但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好。豈不聞古人雲:“青竹蛇兒口,黃蜂尾上針;兩般猶未毒,最毒婦人心”?至此,要說刀郎沒諷刺具體的人,又很難讓人信服。

西邊的歐鋼有老闆

生兒維特根斯坦

他言說馬戶驢又鳥雞

到底那馬戶是驢還是驢是又鳥雞

那驢是雞那個雞是驢

那雞是驢那個驢是雞

那馬戶又鳥

是我們人類根本的問題

哲學家維特根斯坦有句名言:“凡是可以言說之物,都能說得清楚;凡是不可言說之物,必須保持沉默。”

維特根斯坦認為,語言的邊界,即世界的邊界。但現在,語言已經說不清這世界的顛倒,這個世界已經突破了它的邊界。我想,這才是刀郎提到維特根斯坦的本意。馬戶就是驢,又鳥就是雞,雞是雞,驢是驢,本來就該是這個世界最本真的樣子,本來就是最容易言說清楚的事情。可如今,妍媸不辨,是非不分,黑白顛倒,黃鍾毀棄,瓦釜雷鳴,讒人高張,賢士無名,卻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現實。哈姆雷特說:“這是一個顛倒混亂的時代,唉,倒黴的我卻要負起重整乾坤的責任!”

但現在,不要說去重整乾坤,就是連把這種顛倒混亂言說清楚,都已經是件困難的事情了,這才是“我們人類根本的問題”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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